院刊推介余辉细究王希孟千里江山图

本文以蔡京题《千里江山图》卷的跋文作为直接材料,以蔡京和徽宗的活动作为间接材料,辅以徽宗御赐的一批宫绢为物证,初步考证出王希孟在北宋末复杂的朝廷内斗中的人生际遇。作者认为,希孟入画学、文书库及师从徽宗,均与蔡京的利用和运作有一定的关系。从画中景物分析,王希孟比较熟悉福建仙游、庐山及鄱阳湖、苏州、开封等地的自然和人文景观。同时,他在徽宗的“诲谕”下,进一步拓展了全景式大山大水的视野,催熟了大青绿山水的艺术语言,借表现孟浩然《彭蠡湖中望庐山》的诗意,体现了北宋末“丰亨豫大”的绘画美学思想。

细究王希孟《千里江山图》卷

余辉

北宋末十七八岁的天才画家王希孟的青绿山水《千里江山图》卷(以下简称《千》卷),系绢本,纵51.5厘米、横.5厘米,幅上无作者名款,卷尾蔡京的跋文言及此图作者为“希孟”,该图被乾隆皇帝著录在《石渠宝笈·初编》里。年,溥仪以赏赐溥杰的名义盗出宫,抗战胜利后,该图失踪,解放初在北京的文物市场露面,被古董商所获,移交文化部文物事业管理局(今国家文物局),年拨交故宫博物院。

一《千里江山图》卷的取景之源

及希孟足迹考

《千》卷画的是哪里?它的画名有提示吗?清初宋荦在《论画绝句》里极可能沿用了前人的定名“设色山水”,《石渠宝笈·初编》根据乾隆皇帝的题画诗“江山千里望无垠”以“千里江山图”录之。该卷是一幅写实山水画,画中的景物没有概念化的因素,有一定的生活来源。以王希孟短暂的生活经历和当时的交通条件,他不可能游历许多名山大川,只能概括提炼出少数几处江山之胜。

画中的大山大岭屹立在江湖沼泽之畔,在北宋统辖的疆域里,只有鄱阳湖畔的庐山有此特性,画中展现了开阔的水域,近处水草丛生,远处烟波浩渺,像是长条形的沼泽大湖,极类似鄱阳湖一带的湿地地貌。画中出现的植物如竹林、樟树、桂树等和竹制品如竹篱笆、竹扉、蓑衣、笠帽等,还有用竹篙撑船、挖河泥等劳动场面,显然这里是江南湖区。这种大起大伏的地貌以及湖上望山的视角给画家带来了创作灵感。画家笔下的群山均非概念化的排列,经过画家总体把握和周密布局,全图系传统的散点透视的典范之作,由七大组群山组成,每组都将主峰和诸多辅峰组合起来,形成互有联系的“岛链”。第一组为序曲,该组和第二组之间以小桥相接,第三组和第四组之间以长桥相连,最高的主峰在第五组,拔地而起,成全卷的高潮。最后一组如同音乐的尾声,节奏感十分鲜明(图一)。

图一北宋王希孟《千里江山图》故宫博物院藏

画中出现了当地特有的祭祀场所和船舶等:

在画卷中段的山下,一个用竹篱笆围起来的瓦房院落,系文人幽居之地,前院有人物端坐,后院中间建起一个高大的穹形草庐,草庐里挂着立轴,它高耸在院落中最重要的地方,必定是一个朝觐之地。周武王时代的匡裕兄弟七个一同结庐于山,进行修炼,后来都得道升仙,只剩下一个空空的草庐,后人称匡裕隐居的这座山为庐山,亦作匡山,匡裕后来被汉武帝封为庐山山神。据北宋诗人陈舜俞在年游庐山时的《庐山记》,说“通隐桥之西一里有匡君庙。”画中此院落疑是匡君庙(图二),不远处果真有座木桥,会不会就是“通隐桥”?画中的穹庐不可能是匡氏的遗物,应是后人祭奠他的一种形式。在该图另一个祭祀多神寺院的侧面,也建有穹庐,只是匡神退居末位了。这些局部说明该图所绘此景具有当时庐山地标性建筑的特性。

图二:1《千》卷匡神庙

图二:2疑是匡神庙附近的通隐桥

画中的船舶种类较为丰富,主要有客船和漕船,湖中还运行着一种奇特的双体脚踏船(图三),它运用了滚动传送动力的物理学原理,像踩水车一样,不停地刨水前行。这类车轮舟相传最早出现在东晋,年,洞庭湖的农民军钟相、杨么利用俘获的宋军都料匠高宣发明了大型车船,即用踏轮提高船速的方法以对付官府水军的追剿,它的原理就是画中的这种脚踏式的双体船,正如《宋中兴纪事本末》所描绘的那样:“车船者,置人于前后踏车,进退皆可。”唐宋这类快速船只的产地和使用地,主要集中在长江中游湖区。”

图三《千》卷中的双体渔船

画中最突出的是双瀑与四叠瀑同时出现,四叠瀑是极少有的自然景观,它与双瀑同时出现,具有相当的唯一性,这只有在仙游(今属福建)的唐宋游览胜地九鲤湖才能相遇的自然景观,画家有可能接触到这种地域性很强的瀑布,汲取庐山三叠瀑的雄伟景象将它综合到画面里(图四)。

图四:1福建仙游九鲤湖双瀑

图四:2《千》卷双瀑

图四:3江西庐山三叠瀑

图四:4《千》卷四叠瀑

《千》卷的建筑样式最为丰富,傅熹年先生曾经就图中各类建筑的类型、构造和用途进行了周详精到的研究,确定具备江南或江浙特色。其中在北宋具有唯一性的桥梁是木构长桥,桥的正中还建造了一个十字廊,以避风雨,上下两层,廊内有路人休憩,十字形建筑是唐宋时期流行的样式(图五)。傅熹年先生撰文《王希孟〈千里江山图〉中的北宋建筑》认为,该长桥的原型极可能取自于江苏吴江(今属苏州吴江区)的长桥,始建于北宋庆历八年(),苏轼曾有诗云:“长桥跨空古未有,大亭压浪势亦豪。”

图五《千》卷长桥

因此,《千》卷并非庐山的写生图,它以庐山、鄱阳湖为主景,囊括了画家足迹所到达过其它地域的景致,这就给我们细究他所见过的“世面”提供了契机。按地域划分,图中最南端的景致是闽东南沿海的福建仙游的双瀑和四叠瀑等,再向西北则是到赣北庐山、鄱阳湖一带,取景庐山外廓和鄱阳湖湿地及湖船、民居等,在吴郡,取景苏州长桥,在北上的沿途,将所见的漕船、客船收入画中。

二王希孟入宫考

画史上关于王希孟的认识,来自于时任尚书左丞相右仆射蔡京在《千》卷后的跋文:“政和三年闰四月一日赐。希孟年十八岁,昔在画学为生徒,召入禁中文书库。数以画献,未甚工。上知其性可教,遂诲谕之,亲授其法。不逾半岁,乃以此图进。上嘉之,因以赐臣京,谓天下士在作之而已。”(图六)可知蔡京题字时希孟18岁,即王希孟生于哲宗朝绍圣三年()。该跋文最直接的信息是希孟在开封就读于画学,结业后去文书库为小吏,之后获徽宗赐教,绘成《千》卷。清初鉴藏家宋荦《论画绝句》所云,他姓王,画完该图后20出头就离世了,这个信息极可能来自于该卷的旧题签。

图六《千》卷后蔡京跋

徽宗于年创建了中国历史上唯一出现的皇家绘画学校——画学,据《宋会要辑稿》崇儒三载,生徒(学生)是“以三十人为额”。

有关画学的材料十分缺罕,相关信息可以在北宋太学那里得到补充,如报考太学,必须有品官推荐,画学招收生徒也会如此,完成太学的各种考试大概需要三年,那么画学的学制不会超过太学。三年后的年,第一批生徒结业,王希孟大概在12岁入了画学,依照入学规矩,王希孟得到了某个官人的相助,提早进入了画学。画学里的生徒享受朝廷给予的膳食住宿和文具、画具,但“士流”(士家)和“杂流”(艺匠)的子弟分开居住。

画学先是与太学一样均隶属国子监,只是比太学低一档。画学和书学在一起,具体地点在国子监辟出一间屋子。王希孟和生徒们所学的“画学之业,曰:佛道,曰人物,曰山水,曰鸟兽,曰花竹,曰屋木”,画学十分重视提高学子们的综合文化素养,“士流”和“杂流”的文化课有所不同,共同的文化课即《易》《尚书》《春秋公羊传》《谷梁传》,还会有《庄子》《列子》等。其绘画考试要求却是一样的,据《宋会要辑稿·崇儒三》载:“考画之等,以不仿前人,而物之情态形色具若自然,笔韵高简为工。”画家要进入翰林图画院,也必须经过考试。徽宗亲自出题招考取士,往往以诗句为题要求学子们曲尽其意、遐想无限,排斥那种平铺直叙、图解式的绘画构思,以此推动宫廷画家提高文学修养、工于巧思的绘画风气。据南宋邓椿《画继》卷一载,如考题“竹锁桥边卖酒家”之句,平庸者只皆画露出塔尖或鸱吻,甚至画出酒店,皆无藏意,独有李唐“画荒山满幅,上出幡竿,以见藏意。”

年,大约三年画学生徒结束后,王希孟恐怕未能通过进入翰林图画院的考试,被“召入禁中文书库”,即中央存放税赋档案的库房。文书库位于开封外城金耀门内,年,宋太宗力求建立严格的税收档案制度,敕令中央的盐铁、度支、户部三司和地方都要建立架阁库,存放税收档案,积攒了10年,档案堆不下了。于是真宗在年增设了专门管理这些财税档案的库房即文书库,架阁库将满5年的档案送交文书库归档。王希孟就是供职在这个与绘画艺术毫无关联的行政机构,他的差事就是对三司架库阁移交的档案进行登录、排架等琐碎事务,也会像基层库员一样“用大纸作长卷,排行实写”(《宋会要辑稿·食货》卷七〇),进行“应帐……写签帖”等(《宋会要辑稿·食货》卷五二)在文书库,他此前的学画经历,几乎全都枉费了。

然而,神童在北宋是很快被看重的。宋太祖设立了童子科,盛行培养童子读书,以适应世代文治的发展,徽宗更是宠幸神童,自仁宗到徽宗朝,赐神童进士出身者有20人。王希孟正是徽宗所要寻找的那种绘画新进,他的出现,是宋代注重神童的社会风习滋养出来的。王希孟极可能得到了蔡京的举荐,这期间蔡京回京拜相,让希孟数次将画作呈献给徽宗,徽宗因见其作缺乏功力,不甚满意,但发现他尚有艺术慧根,值得一教,便亲自教授画法。

徽宗对希孟的厚待,还不止于此。据王希孟绘制该卷的材料是宫绢,一定是徽宗解囊资助了王希孟,同时获赠的还有许多宫廷画家及徽宗的代笔者,在年前后的几年里绘制了一批设色人物和花鸟,如徽宗的《瑞鹤图》卷(年作)、佚名(旧作徽宗摹唐代张萱)《虢国夫人游春图》卷(均藏于辽宁省博物馆)、佚名《听琴图》轴(图七)、李唐《江山小景图》卷(已掉色,台北“故宫博物院”藏)等,这些画的门幅与《千》卷十分相近,很可能来自于一匹宫绢,可推知徽宗要在这个时段提振宫廷绘画的用色技艺,建立一个属于北宋宫廷“丰亨豫大”的审美观。

图七宋佚名《听琴图》轴故宫博物院藏

王希孟只用了不到半年的时间就完成了《千》卷,徽宗收下该卷后,看来是满意的,于是年闰四月一日转赠蔡京。希孟果真早亡的话,多半是因赶工所累,这幅画的面积相当于6万多平方厘米,以当代工笔画家的经验和作画的照明条件而言,至少需要大半年的时间,更何况当时的北宋。这对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来说体力和精力都会透支过大,促使他这般下功夫,主要是想获得徽宗的认可,早早离开文书库,进入翰林图画院。

三《千里江山图》卷的美学意义及其诗意

王希孟是宋徽宗“丰亨豫大”绘画审美观的实践者。“丰亨”“豫大”本出自《周易》:这本是说“王”可以利用天下的富足和太平而有所作为,蔡京曲解此意,蛊惑赵佶去坐享天下财富,建造一系列宫苑如明堂、延福宫、龙德宫、艮岳等,以此迎合徽宗好大喜功的愿望。当这些奢靡的宫殿完工之后,殿内的装堂饰壁的绘画应该选用哪一类的审美观?

在北宋后期,已经形成了两大绘画审美观,其一是以张择端、朱锐等宫廷画家“悲天悯人”的绘画主题和朴素的表现风格,表现社会底层的生活景象,其二是以苏轼、米芾等文人画家“萧条淡泊”和“平淡天真”的水墨逸趣之作,这些与宋徽宗“丰亨豫大”的宫廷建筑不太协调,徽宗要的是富丽堂皇的屏风画、壁画和大轴,内容吉祥喜庆,技法求真、求精、求细,色彩鲜艳华贵,画面还要求“大而全”。宋徽宗主持编撰的《宣和画谱·山水叙论》里开宗明义地阐明“丰亨豫大”山水画的形态是:“岳镇川灵,海涵地负,至于造化之神秀,阴阳之明晦,万里之远,可得之于咫尺间”,这是竖幅的全景式山水画难以实现。“丰亨豫大”审美观与山水构图是相配套的,即取景广大远阔,绵延不断,一览无余。他将自己的御笔之作和一大批翰林图画院的代笔之作汇集成《宣和睿览》册,总计十五册、共一万五千页。这些与徽宗一贯倡导的“粉饰大化,文明天下,亦所以观众目,协和气焉”的绘画政治功用,是完全一致的,也是丰亨豫大审美观的具体展现。年前,徽宗完成了《雪江归棹图》卷(图八),横向展开了北国雪景江山,王希孟受到此图的激励,在构图上延续了该卷的绵延式布局,他进一步抬高了视线,扩大了视域。

图八宋赵佶《雪江归棹图》卷故宫博物院藏

客观地说,劳民伤财的各类“丰亨豫大”的营造工程加速了北宋的灭亡,但其审美意识却是在北宋末宫廷建立了一个新的绘画审美观,留下一批文化财富。用大青绿作山水画是徽宗朝宫廷绘画十分重要的艺术突破,徽宗“诲谕”王希孟画《千》卷,从某种意义上说,是为了提振青绿山水特别是要开创大青绿山水的绘画语言,以体现“丰亨豫大”在山水画用色的观念并形成完整的审美体系。宋徽宗选择王希孟来实现这个艺术突破,似有所考虑,王希孟除了在画学受到过基本训练后,几乎是一张白纸,极易领会并实现徽宗的意图。他敢于大量使用石青,且与石绿相和谐,这在以往是极为少见的,相信这是他的观山所得:苍翠葱郁之山,近则呈绿,远则显青,原因是空气的厚度改变了远处山林的本色,画家继承前人用色之法,概括提炼出青绿二色。

四《千里江山图》卷里的诗意

徽宗喜用唐诗命题作画,根据《千》卷的总体气势和诸多细节,与该卷画意最接近的是唐代孟浩然(-)的五言山水诗《彭蠡湖中望庐山》,鄱阳湖古称“彭蠡湖”,且录孟诗于此:“太虚生月晕,舟子知天风。挂席候明发,渺漫平湖中。中流见匡阜,势压九江雄。黯黮容霁色,峥嵘当曙空。香炉初上日,瀑水喷成虹。久欲追尚子,况兹怀远公。我来限于役,未暇息微躬。淮海途将半,星霜岁欲穷。寄言岩栖者,毕趣当来同。”这是孟浩然在张九龄的幕府时于年出差扬州途径鄱阳湖时所作。画家不是单纯地图解孟诗,在画中的“太虚”里激昂出“中流见匡阜,势压九江雄”的“峥嵘”气度,也铺写了一片在“天风”下“渺漫平湖”的鄱阳大泽,高山平湖在造型上形成了鲜明的对比,显露出画家立足于湖畔仰观“匡阜”的角度,十分切合诗意。该诗是从晚间的“月晕”写到“曙空”、“香炉初上日”,孟诗中富有色彩:“黯黮容霁色,峥嵘当曙空”,画家为明亮的“霁色”和暖暖的“曙空”做足了功夫,青绿山水的色谱最适合铺染“霁色”,青色染足了高耸着的山峰,以显“黯黮”和“峥嵘”;用花青通卷淡染天空,在天际边通卷留空,露出一道暖黄的绢色,恰似曙光初映。图中所绘时节极为细腻,宿雨晨霁,“香炉初上日”,宿雨水汇成流溪,加快了水磨的运转,一条条“瀑水喷成虹”。宋代日趋发达的商业经济促使人们的生活节奏日益加快,形成了早起早行的风气,画中的人们开始忙碌了,如诗中所云:“挂席候明发”,有船已经扬起席帆,还有洒扫庭除的童子、驾舟赶船的乘客、下山赶集的樵夫、上山远行的驮队等等。早起的隐士们则呈现出各种不同的悠闲之态:溪堂客话、桥亭临流、空斋独坐、会友观瀑……,诗人羡慕庐山高士的岩栖生活:“寄言岩栖者,毕趣当来同”,更是崇敬曾隐居于此的东汉隐士尚长和东晋高僧恵远:“久欲追尚子,况兹怀远公。”(图九)

图九:1《千》卷与孟浩然诗意对照:寄言岩栖者

图九:2《千》卷与孟浩然诗意对照:挂席候明发

图九:3《千》卷与孟浩然诗意对照:渺漫平湖中

图九:4《千》卷与孟浩然诗意对照:瀑水喷成虹

图九:5《千》卷与孟浩然诗意对照:中流见匡阜,势压九江雄

图九:6《千》卷与孟浩然诗意对照:峥嵘当曙空

回到王希孟画《千》卷的历史现场,可以探知北宋末宫廷绘画教育的特性,一方面讲求“速成”、注重“时效”,培养实际操作绘画工具的能力,提高生徒画大画、画长卷的驾驭水平,以适应宫殿里装堂饰壁的需要,另一方面要体现出画家的创意、诗意和美意,以进入徽宗“丰亨豫大”的绘画审美观。《千》卷毕竟是一个十七八岁少年的初作,在王希孟前后,几乎没有一件青绿山水画的艺术水平可以取代《千》卷在美术史上的主要地位,恰如元代溥光在跋中所云:“其设色鲜明,布置宏远,使王晋卿、赵千里见之亦当短气,在古今丹青小景中,自可独步千载,殆众星之孤月耳。”

(作者单位:故宫博物院研究室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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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文摘自:余辉《细究王希孟〈千里江山图〉卷》,《故宫博物院院刊》年第5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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