雨中返校
雨还在下，没有停止的意思，但我必须出发了。从家里走到学校要两个多小时，这样的雨天耗时只会更长。我卷起裤腿，脱下那双被母亲洗得泛白的球鞋，用纸包好，揣进书包里。母亲站在门口，替我打开雨伞。我斜挎着书包，左手提一袋米和一缸咸菜——这是我一周的伙食，右手接过伞，光着脚走进了雨中。
出了村庄，便是大片的农田。所谓的路，就是一段一段的田塍。路上有许多牛踩过的足迹，这时都成了一个个小潭。我一不留神踩了进去，腿肚子上溅满了泥水点子。农田中间新挖了一段机耕路，因为是新土，有很多蚯蚓，下雨天全都爬了出来，一条条横在路面上，很瘆人。我一步一跳地走着，尽量避开那些土灰色或暗红色的蚯蚓，真有点“步步惊心”的味道。
返校路上要过一条溪。我来到溪边时，雨下得正急，风把柳树的枝条吹向一边，像少女迎风飘扬的长发。透过雨帘隐约可见对岸泊着一条小船，我拉长声调用力喊了一声：“过——渡——”通常这样一声喊，艄公就会从船舱里出来，拿起竹篙，将船慢慢向我撑过来，但今天却毫无动静。那时的乡间义渡并没有严格的规章制度，只有一个脸孔黝黑的老艄公常年在溪上来回摆渡，渡人，渡己，度他的余生。若是艄公有急事，或者病了，只好停个一天半日，似乎并没有替换他的人。遇到这种情况，附近的村民就从水浅处涉水过溪；若是雨季涨水，就只能绕道过桥。
我朝对岸又喊了几声，依旧没有回应。雨一直在下，我独自站在溪滩的鹅卵石上，四顾茫然，几乎落下泪来。这时，一辆汽车从附近的公路上驶过，汽车的鸣笛声提醒了我：沿公路走下去，一定能看到大桥。一个人在陌生的路上行走是孤独的，尤其是下雨天。路上少有行人，偶尔一辆汽车从身旁疾驰而过，溅起一片雨水星子。风夹带着雨点从斜前方打来，我只能以小小的雨伞与之对抗。这种对抗固然有些吃力，倒也让我忘记了雨中独行的孤寂。我把身体弯成弓，紧握伞柄，心中的渴念箭一般指向远处的学校。
看到大桥时，雨已停了。我抬头望了望天空中慢慢散去的阴云，心头豁然开朗起来。大桥下面水流滔滔，我从水泥桥面上走过去，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。过了桥，还要走一段很长的路，一样的田野，一样的村庄。眼看天色已晚，我一边担心会走错路，一边不由得加快了脚步。这时，我看到前面有两个学生模样的人也在赶路，一颗忐忑的心才稍稍宽慰了些许。
离学校不远的地方，有一个小站。我走到铁道旁边那个熟悉的小镇时，天已暗了。雨后的小镇有点冷清，镇上唯一的供销社这时已关了店门。横过铁道，有一条宽阔的泥土路，从一片农田中间穿过去，一直连到前面的山脚。当暮色朦胧中的乌房山中学终于出现在我的视野里时，我心头涌起了一股既欣喜又有点委屈的感情，突然间令我热泪盈眶。那年我十四岁，刚上初一。
在宿舍前面的水龙头前洗了脚，从书包里取出球鞋穿上。这时，学校的灯亮了。我放下被雨打湿的裤腿，朝着泛着温暖灯光的教室大步走去。
出了村庄，便是大片的农田。所谓的路，就是一段一段的田塍。路上有许多牛踩过的足迹，这时都成了一个个小潭。我一不留神踩了进去，腿肚子上溅满了泥水点子。农田中间新挖了一段机耕路，因为是新土，有很多蚯蚓，下雨天全都爬了出来，一条条横在路面上，很瘆人。我一步一跳地走着，尽量避开那些土灰色或暗红色的蚯蚓，真有点“步步惊心”的味道。
返校路上要过一条溪。我来到溪边时，雨下得正急，风把柳树的枝条吹向一边，像少女迎风飘扬的长发。透过雨帘隐约可见对岸泊着一条小船，我拉长声调用力喊了一声：“过——渡——”通常这样一声喊，艄公就会从船舱里出来，拿起竹篙，将船慢慢向我撑过来，但今天却毫无动静。那时的乡间义渡并没有严格的规章制度，只有一个脸孔黝黑的老艄公常年在溪上来回摆渡，渡人，渡己，度他的余生。若是艄公有急事，或者病了，只好停个一天半日，似乎并没有替换他的人。遇到这种情况，附近的村民就从水浅处涉水过溪；若是雨季涨水，就只能绕道过桥。
我朝对岸又喊了几声，依旧没有回应。雨一直在下，我独自站在溪滩的鹅卵石上，四顾茫然，几乎落下泪来。这时，一辆汽车从附近的公路上驶过，汽车的鸣笛声提醒了我：沿公路走下去，一定能看到大桥。一个人在陌生的路上行走是孤独的，尤其是下雨天。路上少有行人，偶尔一辆汽车从身旁疾驰而过，溅起一片雨水星子。风夹带着雨点从斜前方打来，我只能以小小的雨伞与之对抗。这种对抗固然有些吃力，倒也让我忘记了雨中独行的孤寂。我把身体弯成弓，紧握伞柄，心中的渴念箭一般指向远处的学校。
看到大桥时，雨已停了。我抬头望了望天空中慢慢散去的阴云，心头豁然开朗起来。大桥下面水流滔滔，我从水泥桥面上走过去，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。过了桥，还要走一段很长的路，一样的田野，一样的村庄。眼看天色已晚，我一边担心会走错路，一边不由得加快了脚步。这时，我看到前面有两个学生模样的人也在赶路，一颗忐忑的心才稍稍宽慰了些许。
离学校不远的地方，有一个小站。我走到铁道旁边那个熟悉的小镇时，天已暗了。雨后的小镇有点冷清，镇上唯一的供销社这时已关了店门。横过铁道，有一条宽阔的泥土路，从一片农田中间穿过去，一直连到前面的山脚。当暮色朦胧中的乌房山中学终于出现在我的视野里时，我心头涌起了一股既欣喜又有点委屈的感情，突然间令我热泪盈眶。那年我十四岁，刚上初一。
在宿舍前面的水龙头前洗了脚，从书包里取出球鞋穿上。这时，学校的灯亮了。我放下被雨打湿的裤腿，朝着泛着温暖灯光的教室大步走去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