铝匠

  最近几年,从事传统手工业的人越来越少,比如编篾、打铁、弹棉花,这些匠人正逐渐从我们的日常生活中消失。而这些人里,给我印象最深的是铝匠。
  印象中的那位铝匠是个中年男子,个子不高,瘦瘦的,穿着一身旧衣服和一双解放鞋,最醒目的是他肩上挑着的“家伙”:扁担的一头是个炉子,另一头是箩筐,里面有风箱和模具等。
  他的煤炉很奇怪,不烧普通的煤球,一定要没有掺黄泥的煤块。待煤炉里的火生起来了,他又往里放进去好些煤块。铝匠拉着风箱呼呼作响,火苗很快就窜上来了。
  我们做铝瓢、铝铲等的原料都是自家提供的,比如破了洞的铝盆、不用了的铝勺等。这些废旧的铝制品到了铝匠手里,就被他用锤子一个个敲碎,直到小到可以放进坩埚里。一个只有普通茶杯大小的坩埚被放在煤炉上,然后一块块铝片被放到里面。随着风箱有节奏地呼呼作响,坩埚中的铝片慢慢融化,整个坩埚连着里面的铝水变得通红。那时候天已经黑了,夜色中炉子的火光和坩埚耀眼的红色,格外引人注目。
  滚烫的铝水因为表面张力的缘故,在坩埚中出现明显的凸液面,液面上还漂浮着一些没融化的杂质。铝匠用他长长的钳子小心地把杂质一块块剔除。等杂质基本都清理干净之后,他就准备组装模具了。首先要做的是一个铝瓢。只见铝匠用钳子夹起坩埚,小心翼翼地把铝水倾倒到模具中,模具的入口很小,但铝水却乖乖地进去了。模具中的铝似乎冷却得很快,一会儿就凝固了。等温度降下来后,铝匠又把模具和铝瓢分离,然后夹起成型的铝瓢放到水里,脸盆里的水“咝咝”响着,冒出一大片水汽。他再把铝瓢拿出来,等一会儿,铝瓢就不烫了。最后一步是打磨,铝匠拿起锉子,把铝瓢表面因为模具不契合而产生的毛刺一一打磨光滑。这时候,一副银白光亮的铝瓢就展现在我们面前。
  做完铝瓢之后,他又给大家做了好多铝铲之类的日常用具。等铝匠完工的时候,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,爷爷热情地邀请他住在我们家,他也高兴地答应了。但等我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,却没看到他,大概是他要早起赶到另外一个村子去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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